第六章、特案一号(1)
案发第二天,早晨上班时分。
路雨声的车还放在公司停车场,他只有打的去上班。
他上了一部的士,对司机说了一句“祺祥大厦”,就迫不及待地给心羽打电话,但电话没人接。心羽为何不接电话?
心羽正在和专题部郭主任谈话,手机放在自己的办公室,路雨声的电话来了,手机就在桌上响个不停。
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还是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的原因,心羽的脸色显得很苍白。
“心羽,听说你在现场出了状况?”部主任关心地问。
“你干脆说我晕倒现场得了。”心羽在部主任面前说话一向这样直来直去。
“你这个心羽。”部主任已经习惯了心羽的说话风格。在部主任的眼里,部下越是这样越好管理,如果每个部上都把自己的观点隐藏起来,每个人说起话来拐弯抹角,领导岂不要累死,“我给你直说吧,刚刚有关方面打来了电话,再三重申,关于桉馨小区的案件目前停止作深入报道。你看如何处置?”
“主任,你要栏目组一年完成几百万的创收,没有好节目支撑,创收怎么完成?”
“创收这不是我定的,是台里。”
“我不管是哪里定的,一年几百万的创收任务是事实吧?没有收视率,几百万会不会自己找上来?好不容易有个能拉升收视率的案子,又不让我们深入报道,主任,你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这马儿会死得很难看的。”
“心羽,我也没说以后一直不能播。”
“主任,日后能不能播,那要看公安部门最后案件侦破得怎么样。如果案情大白于天下,我们想播,但我们什么素材都没有,你播得了吗?我们总不能去求公安局把素材给我们电视台,对不对?”
心羽的话虽然比较呛,但确实有道理,虽然栏目是合办,但如果处处找公安,这样确实比较被动。公安给不给是一回事,给多少又是一回事。那都是他们一句话。部主任思索片刻后说,“这样吧,该怎么采访你就怎么采访,但需要你自己去和公安方面沟通,好吧?”
心羽点了点头。
“至于专题最后能不能播,那就看你的造化了。”部主任意味深长地说。
南江市公安局,郝局长办公室。
郝局长办公桌上摆着《南江都市报》、《南江晚报》等三四种报纸,头版头条标题都用特大的字做得耸人听闻:“南江市发生离奇命案”、“一外地男子命丧桉馨小区,警方三缄其口,死因扑朔迷离”等等
郝局长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这些报纸对于昨晚的案件是怎么报道的。正看着报纸,有人敲门进来,来人是李伟俊。
他在昔日的老师、今日的领导办公桌前坐下,腰挺得笔直。
郝局长问李伟俊,“今天的报纸都看了吗?”
“看了,局长,有什么不妥吗?”
“现在市民反应怎么样?”
“说什么的都有。”
“你怎么看?”
“现在还不好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猜测。”
“一切让证据说话,这是你的座右铭。”
“刑警人员,不是诗人,也不是作家,这是您当年在警校经常告戒我们的。”
“以往,再疑难的案件都没有难住你这位高才生呀。南江市系列大案,什么‘12.8系列敲头案’、‘9.15系列入室抢劫强奸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都是侦破主力。这些大案能顺利侦破,你立下汗马功劳嘛!”
“这都是局领导指挥有方。”李伟俊听到这里紧张的站起来了。他不怕领导批评,就怕领导表扬,一表扬就“来事”,果然局长示意他坐下来后就“来事”了.
“小李,不是不信任你,根据我的判断,这个案子非同寻常。你看是不是把它交给市局来做。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还没征求高局长的意见。”
李伟俊预料局领导会来这么一着,他又忙着站起来表态:
“郝局长,我们城西分局有决心有能力办好这个案子,给市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路雨声的的士停在祺祥大厦停车场,他下了车,来到大厦10层。13层就是上次视频直播的场地。
网站办公室有200平方米,在入口的地方有个前台,前台装饰得很简洁但很庄重,一块深灰色的板顶天立地,网站的logo是由人的眼睛变幻而来的抽象图案,它似乎有着能透视心灵的目光。logo下是公司广告语,“探寻神秘,还原真相。”
路雨声走过前台,走过一个个方格子,并向前台小姐和方格子中的员工一一微笑着打招呼,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是秋天,他的办公室里却是一派春意盎然,各种绿色植物布满四周,还有一个不断喷着水的微型假山盘景。有一面墙立着硕大的书柜,书柜对面的墙上也是一幅由国学大师林若水写的书法条幅,上面也只有两个字:“淡定”。房间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豪华的办公桌,桌上有一台液晶电脑显示器和插着各种笔的笔筒。办公桌旁的地上放着一瓷制书画缸,里面插着很多书画卷轴。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大液晶电视。
路雨声在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对着液晶电视按了一下遥控,“南江新闻”画面就映入眼帘。路雨声一边听着电视里播的南江新闻,一边用特制的签字笔在员工陆陆续续送过来的文件上签字。他这种签字笔看起来像钢笔,却能写出毛笔的笔锋,它维系着路雨声对中国书法特别的情结。
正签着文件里,一条新闻吸引住了路雨声,“南江市昨晚发生一起命案,一外地男子离奇死于桉馨小区,详情请看本台记者心羽从现场采集的报道。”
第六章、特案一号(2)
电视里的新闻把员工们吸来了不少,他们把目光盯住了电视画面,却只看到桉馨小区围观的人群、公安人员严肃的表情、李伟俊侃侃而谈、覆盖着白布的尸体等,除此以外,任何恐怖的画面也没看到。
路雨声明白,唯一到了现场的电视传媒所拍的骇人的画面在电视台播出前都被“技术处理”了。不到案情大白于天下,有关案件的对外宣传那都是能简就简,这是电视台,也是公安部门的一惯作风。路雨声长期和传媒打交道,对此很了解。越是这样,作为新传媒的网站就越能显示出传统媒体没有的优势了。
但有关该案的素材自己的网站一点也没有,除了公安部门,只有心羽那里有,心羽会不会给他?刚刚和她打电话她不接,是不是生自己的气呢?也不知昨晚她如何渡过漫漫长夜的?他走的时候,她的体温还很低,人也很虚弱,自己就那样把她撂下,真是太过分了。想到这儿,路雨声心理一阵阵内疚。他很想听听心羽的声音,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他又鼓起勇气拿起电话拔了心羽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看样子,心羽不想理他呢。想到这儿,路雨声又感到一阵心痛向他袭来。
心羽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后,看见了路雨声打来的电话,但她不想接。这个路雨声太气人了,昨晚说走就走,发个短信他也不来,居然要她找个女同事陪,女同事不是陪老公就是陪男朋友,谁会来陪她呢?一个晚上她几乎没有睡着,汗水浸透了衣服,泪水浸透枕巾。
心羽这会儿问自己,自己的爱会不会是一个无言的结局?路雨声这个看起来像个大学老师的大男人,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如此痴迷?一身酸腐气,那么的感性;年龄这么大,好奇心还那么强;没有地位、没有多少钱,没有社会资源,还心怀壮烈。像这类人,现在也是濒临灭绝的物种了吧?但不知怎么的,和这个“物种”在一起,她感到很安全,很释放。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忧郁,常让自己心里生出异样的、就像读了他写的那些伤感小诗后的那种感受。
还有,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个案子十有八九不能做深入报道,而在路雨声的网站上也许能将它公诸于众。但他的网站没有素材,把所有素材给他备份一个,如果路雨声的网站把真相公布于众,网站的访问量岂不迅猛飙升?
她这么想着,就拿出自己一个大容量移动硬盘,把昨天拍的所有数字格式的素材全部往移动硬盘里复制。找个机会交给他,但一定要他先跪在地上求饶,哼!
丽芙大酒店大门口,下午。路雨声正把大卫的行李搬到汽车行李箱,他要送严丽他们赶飞机。严丽,每次来南江都是来去匆匆。
大卫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路雨声,“路先生,认识一下。”
路雨声接过名片,念了念,“美林投资公司高级代表葛大伟。”
“如果贵公司网站需要大宗的投资,可以和我谈……”大卫说。
大卫的话被严丽的话打断了,“路总的网站是不需要外援的,对吗,路总?”这后面的“对吧,路总?”有点嗲。要在以前,听到严丽这种嗲声嗲气的声音,他会给她一个热吻,可一想到昨天晚上严丽给他的“性惩罚”,还有那种威胁,一股怨气不由得从内心升起。不过他还是忍住没有发声,只是在两人上了车后,把车门关得特别响,巨大的响声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个老外一定在想,瞧,这个中国人真无礼!
管仲曰:“仓禀实而知礼节”,路雨声认为自己不属于“仓禀实”的那部分人,现在哪有资格讲礼节呢。
就这么闷闷地开着车,出城,过桥,上高速公路。
坐在路雨声旁边的严丽可能也觉得刚刚说得有点过头,就把语气放低,轻轻地碰了碰路雨声的手,嗲嗲地说:“干嘛吗?又生气了,别这么小肚鸡肠,笑一个,路总,笑一个!”
路雨声不听她的,拒绝笑。
“今年,我们在南江有个很大的楼盘项目,等批下来了,你来运作,不要搞什么破网站了!”
刚一听到严丽这个“破”字,路雨声条件反射般地把车子突然刹住了,突然刹车引得后面的车子也紧急刹车,还拖着长长的刺耳的刹车声。幸亏后面这部车的车主反应敏捷,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感受这惊险一幕,大卫都吓傻了。
“你找死呀,在高速公路上玩刹车!”严丽又恢复了那种严厉的口气,“你不想搞房地产,也不用以这种方式发表意见呀!我看你的心里有病!”
其实严丽知道路雨声是听了那个“破”字才反应这么强烈的,但她装着不知道,而且换一个角度回击,有如辩论赛中的“避其锋芒,侧面攻击。”这是严丽喜欢的风格。
好在机场很快就到了,路雨声对严丽淡淡地说了句“再见”就开着车呼呼地赶回市区。
第六章、特案一号(3)
城西分局会议室。下午。刑警大队全体成员和分局高局长正忙着开案情讨论会。会议室里有一高清晰的投影仪,投影仪正紧张地播着照片。
“刚才播的是现场的照片,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现场没有着火点,或者说着火点就在死者身上,类似于自焚,但又没有发现自焚案常见的可燃物质,如汽油、柴油之类。
“从现场两个可疑的酒杯残留物中检测出一些不明物质,市局实验室对这些不明物质是否能造成这种奇特的死亡,目前还不能下结论,有待进一步的实验分析。
“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通过调查上网的记录,死者生前上过几个色情网站,但都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
“死者昨晚有几个电话联系,经过一一核实,都是本地商人找他办事的。死者在当天下午上过一个聊天网站,通过特别的解密程序,打开了他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一位网友和死者聊过天,而且约定案发当天晚上见面。目前仅有的线索就是当天晚上唯一可能到过现场的这位神秘女性,毒玫瑰。”
李伟俊一口气讲完这些话,坐了下来。
分局高局长听完李伟俊的回报后,开始发表讲话:
“同志们辛苦了。发生在咱们城西分局管辖范围内的离奇案件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们正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呀。省厅、市局领导都很关心。
“同志们,你们要发扬我局敢破大案、敢担重担的精神,将刑侦工作与人民群众的协助结合起来,将科学实验与缜密的心理分析结合起来,将国内类似案件与国外类似案件结合起来,从纷繁复杂的蛛丝马迹中理出最重要最关键的线索,找到最有力的无可辩驳的人证、物证,使案件尽早大白于天下,还广大市民一个安定和谐的环境。同志们,有没有信心拿下这个案子?”
“有!”全体与会人员齐声应答。
“当然,如果经过努力,确实存在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应尽快向市局汇报,将该案移交上级机关,或者请求上级派人协助。我一向不主张在人命关天的大问题上逞英雄。同志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又是一阵整齐的回答。
“限你们在15天内将案件定性,30天内破案!李队长有没有问题?”高局长站了起来下命令。
李伟俊一听,不禁眉毛一皱,以往破案期限都是领导单独对他下达的,今天却当众下达,说明什么呢?只能说,这个案子在分局领导眼里是非同小可呀!想到这里,他迅速地站起来坚定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分局高局长最后宣布桉馨小区专案组领导成员名单,由李副局长亲任组长,李伟俊为专案组常务副组长。
非同一般的是,案件的代码不像以往以案发时间编,比如,12月11日发的案,一般代码为“1211案件”,而是启用了档案中预设而从来没有使用的的代码ta,这个代码为南江市公安为一些重大、特别、特殊的案件预设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特案,该案的代码就是ta001,意思就是特案一号。
城西分局刑警大队办公室,已近黄昏了。ta001专案组第一次会议正在召开。
“分局领导给我们15天的期限,时间很紧迫呀,我们要兵分多路。
“第一小组要找到当晚到过现场,可能是唯一到过现场的女人毒玫瑰
“第二小组要通过死者单位和家庭,将死者生前所有相关人员梳理一遍,特别是有债务纠纷、情感纠纷的,一个也不能漏;
“第三组大范围撒网,到桉馨小区周边闲散人员容易聚集的网吧、游戏厅、宾馆、卡拉ok、桑拿等娱乐场所捞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第四小组负责对现场火情进行技术分析,有必要的话,请求消防部门的协助。”常务副组长李伟俊一口气布置完了任务。
“李组长,是不是将死者的照片刊登到所有报纸上,欢迎市民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如果确实对案件有帮助,一律予以重奖!”黄火轮提了一个建议。
“我看免了吧。”李伟俊不假思索予以否认。
ta001专案组全力投入到案件侦破当中。黄火轮警官分到的任务是把“毒玫瑰”钓出来。经过一番周折,黄火轮已和“毒玫瑰”接上头了,两人正聊着呢:
“你帅不帅呀?”毒玫瑰问。
“当然帅哟。”黄火轮的呢称是“风火轮”,旁边的警察忙着逗风火轮,“帅哥,风火轮,帅哥。”
“你想我做女朋友,是真的吗?”毒玫瑰问。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想知道你漂亮不漂亮呀?”黄火轮打完这几个字,就大呼小叫,“完了完了,晚节不保了。”引得旁边几个女警官笑得直不起腰来。
“咱们当面聊好不好?”黄火轮问。
“到哪里见面,你在哪里?”毒玫瑰问。
“我在南江市西城公安分局。”黄火轮打完几个字,正准备“发送”被旁边的警官看见了,连忙制止,“黄警官,你要和她在公安局见面?”
黄火轮看了看自己打的字,差点没笑晕,他连忙改了一个地址,“中山路笛歌咖啡,可以吗?”
毒玫瑰不回答,这让黄火轮他们很着急。
好一会儿,毒玫瑰回了一句话,“你不怕我吗?我是毒玫瑰,见了我面的人会死的!”
这让黄警官心里一格登,他示意别的警官叫李伟俊过来。
“李队,你看,这个网友有重大嫌疑!”黄警官示意李队看聊天记录。
“锁定她,不惜一切代价钓到这条鱼。”李队用手指着电脑屏幕,对黄警官大声下命令!
中山路笛歌咖啡馆,上午。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警官黄火轮和毒玫瑰正面对面坐着。
黄火轮打量眼前这位网友,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的“猎物”:染了几种颜色的头发、高筒靴、短裙、耳朵上挂着耳机,低得不能再低的上衣裸露着雪白的酥胸,这让黄火轮想起一首歌《半个月亮爬上来》
毒玫瑰压根儿没想到,坐在对面的“网友”是一名警察,而且还有三个警察在旁边不远的桌子坐着,他们用眼睛的余光紧盯着这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像猎狗一样扑过来。
他们在来之前另有一个计划是在笛歌咖啡门口直接把她抓住,但这个方案被李伟俊否定了。嫌疑人在丝毫没有介备的情况下,自己“说”出真相;而到了公安局,要靠一点一点把真相“逼”出来,两者过程不一样,效果也完全不一样。他希望嫌疑人在一种自然的状态下轻松“说出你的秘密”,这是李伟俊的侦破艺术。
咖啡馆里弥漫着暖暖的音乐,暖暖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放松。如果不是有重任在身,黄警官真想在这儿好好地坐上一天。可此时,他一刻也不敢懈怠,面前的女人可是案件取得突破的关键。
“做你女朋友,你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哟?”
“你需要多少钱?”黄火轮强装欢笑,他很憎厌这种拿青春换金钱的人。
“这要看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是做你的女性朋友?还是做你女朋友?是做你心上的女朋友,还是床上的女朋友?”说完,毒玫瑰放肆大笑起来。
要回答这个问题,对于黄火轮来说比考试还难,额头上都快冒出汗珠了。不过,他毕竟是一位杰出的侦查员,脑子比电脑运算得还快,嘴里很快有了答案,
“做普通女朋友怎么样,特殊的女朋友怎么样,这个应该由你来定。”
“我定价你付得起吗?你的荷包鼓不鼓哟?”毒玫瑰说完,用手拉住黄警官,把一股电流从十个指尖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有一股更强大的电流电过来了,“你的腰怎么样哟?我的要求很高的,哈哈哈哈。”
毒玫瑰感觉眼前不是她所要的猎物,对他的回答也不怎么感兴趣,就玩起桌上的打火机,把打火机一按一放,火苗在她手上一大一小。
黄火轮心里又一格登,她想干什么?正这么想着,毒玫瑰把打火机往他前面猛地一推,嘴里吐出几个字让黄火轮心里一阵发毛,“烧死你,烧死你。”
黄火轮受不了这个女人,他一挥手,旁边的几位同事同时扑了过来。毒玫瑰见此,一脸的惊讶,她想跑,却被按住了。
心羽已经有好久没见了,她还好吗?路雨声今天上班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公务,而是想给心羽打电话,但又怕她不接,于是就给她发了个短信,“你还好吧。”然后忐忑不安地等。
短信这个东西是好,但给人的感觉总是太飘渺,有时感觉不是和人,而是在和太虚幻景在进行沟通,当一条短信发出去如泥牛入海,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所以,路雨声不太喜欢发这种东东。这不,给心羽的短信发出去了,也不知她收到没有。过了好半天才响起她回短信的声音,“不理你了。”
“怎么了?心羽”他又发了一条短信,这下很快就有了回复,“不理你这个自私、自大、冷酷无情的家伙!
心羽在发泄她的不满,这说明那天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单身宿舍确实做得太过份。他飞快地按着手机键,几个字飞一般地闪了出来,“对不起,心羽。”
路雨声心里想的比短信要表达的内容丰富几万倍,他想说,心羽,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身不由己,我真的很无奈,你叫我怎么办呀……他越想越伤感,眼泪禁不住在眼里打转,——他哭了,好久没有这样伤感了!他用手擦了擦眼泪,然后连发两条短信,“你当面骂我吧,当面打我吧”、“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又过了好一会儿,心羽的短信来了,“我才不吃你的饭。”路雨声很失望,跟多的眼泪出来了。
一会儿心羽飞来一条短信,“吃饭可以,但你要跪在我的面前对我说对不起!”看到这条短信,路雨声脸上露出笑容,别说是一跪,就是在地上爬他也愿意,只要你能原谅自己。
路雨声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心羽,但始终和她保持距离。而此刻他明白,自己其实一直爱着这个女孩。她让他怜爱,她让他牵挂,她让他想念,她让他心痛。
自己与严丽之间还有爱吗?两人更像雇佣关系,爱情也有雇佣关系吗?你听严丽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停止对你的援助”。自己的感情被严丽“控股”了!严丽不但是公司的老板,同时也是两人感情上的老板。
不管怎样,此时他只想见心羽,不顾一切地想见!路雨声给她发了一个短信,“我们晚上老地方见。”觉得还有什么没讲完,又追加了一条短信,“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城西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审讯室,下午。毒玫瑰可怜兮兮地坐在小小的审讯室,她做梦也没想到,网友“风火轮”居然是一位警察。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见过这个人。”黄火轮拿出死者“狼先生”生前的照片问她。
“是,见过。”
“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亡?”
“知道。”
“从哪里知道?”
“从报纸上。”
“你为什么不来自首?”
“我又没杀人干嘛要自首?”毒玫瑰站了起来,她很激动。
“小区保安说,晚上只有你一个人找死者,也就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到了现场,不是你,是谁?”
“我真的冤枉呀,风火轮,不,黄警官。”
“你上午不是说要烧死我吗?你是不是很喜欢放火?是不是你把这个人烧死的?”
“我那只是逗你玩的。”
“那天晚上,你去干什么,如实交待!”
“那天下午他说要见我,我想看了这个人怎么样,晚上就去了他那里……”
案发当晚,毒玫瑰来到狼先生家门外,按了按门铃。一会儿,门打开了,狼先生披着浴袍,脸上一脸的兴奋看着她。毒玫瑰往门里走了几步。
“毒玫瑰,没想到你比视频里漂亮很多。”狼先生说着,就要抱住她。
“是吗,不过你看上去比视频里丑多了,哈哈哈。”毒玫瑰推开狼先生,放声大笑。
狼先生又抱住毒玫瑰,这次的动作比刚才更猛。
“你怎么这样!”毒玫瑰用力挣扎,“我们还没说好。”
“你说做我情人多少钱一个月,开个价。”狼先生说着,就把一张像铲土机那样的大嘴住前铲,铲土机里是一排大黄牙,“不管你开什么价,今晚你一定要陪我,我太苦闷了。”那张像铲土机那样的大嘴不停地在毒玫瑰脸上铲来铲去。
“放开,放开,我改变主意了,不和你玩了。”毒玫瑰用脚顶了一下“狼”先生,终于挣脱开了。
她猛地拉开大门冲了出去,大门却没有关上………
“你离开时是几点?”黄警官问。
“大概晚上10点左右,我走了半个小时刚赶到学校,寝室就熄灯了。我们学校10点半熄灯。”
“黄警官,我知道错了。你千万要给我保密,不要让学校知道,否则我就全完了,呜呜。”毒玫瑰放声大哭。
在快要下班的时候,路雨声赶到了南江电视台门口,他把车停好,立在车门外,立在秋风中,像一尊雕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台大门。
心羽终于出来了,今天的心羽比什么时候都美,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袭深紫色长裙,外披一黑紫色风衣,就这么随风飞舞着,就这么慢慢地走来了。
随着心羽越走越近,路雨声心也越跳越厉害,他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心,让它不要跳得太猛,一只手打开了车门。
心羽上了车,把头看着车窗外,不理路雨声。路雨声此时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心羽,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心羽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一双大眼睛仿佛在说,在这里发什么呆呀?
路雨声看懂了她的眼睛,慌乱地发动了汽车。
这是一家中式园林酒店,店名很有意思“斜风细雨”,看样子店老板很喜欢张志和的词《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好一个“斜风细雨”不须归呀!
酒店四周布满各种中式的元素:蓑衣、斗笠、水车、竹桶、木鼓、铜锣,更有小桥、流水、红鱼、绿竹。脚下踩的是青石板、麻石条,头上顶的是方形的呆灯、圆形的灯笼。空中弥漫着黄色的光晕、红色的灯影,还有且歌且吟的古筝在飘散——整个酒店犹如一幅绝美的山水画,一首暖暖的唐诗宋词。
路雨声和心羽置身这暖暖的诗词中,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他们在二楼能看到江的一个靠窗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品尝着绿的、红的、红白相间的各色菜肴,不时地深情对望着。路雨声不断地给她夹菜,用勺子给她舀汤。
心羽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移动硬盘,那里有她为路雨声拷贝的文件,她把它交给路雨声,“我偷偷复制的”。
路雨声听这么一说,一阵感动从内心涌起,他禁不住拉了拉心羽的手。
路雨声的手碰疼了心羽最敏感的心事,她下意识地把手缩回去,又把头别到一边看着什么,有什么感伤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转。
“对不起。”路雨声不知道是对那天晚上的事说对不起,还是对刚才贸然拉了心羽的手说对不起,但这声对不起却引来心羽的泪水哗地冒出许多。路雨声递给她几张纸巾,都被她推开了。她不想让路雨声看见她哭,就站了起来,走到窗子边,把脸朝着窗外。
路雨声也站了起来,走到心羽的背后,他很想把她抱起来,可是,他不敢,他的脑海里又浮出了严丽的影子。就这样靠着心羽,呆呆地站着,把自己的目光顺着心羽的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那里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几颗流星不时从长空划过,一弯新月对着黑夜说着寂寞的心思……
心羽和路雨声从酒店出来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沿着江边悠悠地走了起来。
这条江叫芙江,最宽的地方有300多米,南江市傍芙江而建,故南江市简称为芙城。江的南岸是老城区,北边是芙城新区。各种聚光等、泛光等把新区一栋栋临江而建的高楼照得像冰雕一样绚丽,那气势不亚于上海埔东。
江面上不时有各船“突突突突”地驶过。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首幽幽的歌:一步一步踏着秋波,愁绪顺着江水流……,路雨声听出来了,那首歌叫《一步一步量相思》,他很喜欢这首歌,他对着心羽轻轻地唱起这首歌:
一步一步踏着秋波
愁绪顺着江水流
一步一步摇着心舟
颠簸在风尖浪口
一步一步量着白昼
一分一秒走着谁的温柔
一步一步量着黑夜
阵阵秋风都是心在演奏
一步一步梳理往事
忧伤闪烁在我的双眸
一步一步清理伤口
一杯一杯的黄藤酒
一步一步连着天涯
那里有个梦中的她
一步一步我走近她
看见遍地盛开的玫瑰花
一步一步坠入梦乡
飘忽的全是她的情柔
一步一步抓不住她的手
一步一步
泪水把黑夜全浇透
他唱得很投入,当唱到“一步一步连着天涯/那里有个梦中的她/一步一步我走近她/看见遍地盛开的玫瑰花”时,脑海里就就浮现出歌曲描写的一幅美丽的画面:在亦幻亦真的地方,一个美丽的姑娘旋转着、笑着,姑娘一转身,变成了心羽,心羽双手一扬,玫瑰花瓣满天飞舞起来……
突然,心羽一旋转,变成了严丽。严丽的手一挥,玫瑰幻成满天飞舞的箭羽,这些箭突然一齐向着路雨声射过来……
他嘴里的歌声被这些箭射停了,脑海里的画面也消失,眼前还是一江秋水幽幽荡漾,耳边还是忧伤的歌声如泣如诉。
“心羽,今天我在一个叫棋盘村的地方果真看到了悲惨的一幕。”本来路雨声不想对心羽讲,可是不讲心里又堵得慌,“桉馨小区的死者和棋盘村大娘被烧的惨状,似乎都是我们要找的人体自燃,但又不十分肯定。
“你认为桉馨小区的案子不是谋杀?”心羽问路雨声。
“如果是谋杀,有什么样的人能做到把一个人烧死,而不烧坏紧挨着的可燃物品,比如手纸……”
南江电视台,接近中午的时分。
两个多小时前,心羽打电话打到李伟俊办公室,李伟俊让部下接电话,回绝了她的采访请求。怎么办呢?正在这时,有个同事送来了几张赠票,票上印着“星皇ktv隆重开张”,还有一句广告语“给你的心一个五星级的港湾。”她看了看赠票有了一个主意。她打李伟俊的手机,通了。
“李队长,我不是说采访的事哟。你这几天一定很辛苦,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吧?这样哪能行哟,出来放松放松,思路会开阔很多滴。当然是我请你。对,就今晚,星皇ktv,一个五星级的港湾呢。今晚开开心心地玩一下,明天说不定就破案了,嘻嘻。就这么说好了,不见不散!”
说完,她又拔起路雨声的电话,“路雨声同志,你在干嘛?”
路雨声的大脑被桉馨小区的案子和棋盘村的邪事塞得满满的,整天在想一个问题,它们究竟是不是神秘的“人体自燃”?想得都已经有点精神恍惚了。桉馨小区的案子,公安那边是怎样定性的?有没有最新的进展?从媒体上得不到片言只语。怎样能从公安那里了解一点本案的一些最新内幕呢?正想得入迷呢,在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心羽的电话来了。他听到心羽的如此安排,连声说好,又问她晚上是不是一起吃饭?心羽说她晚上有个应酬,要他晚上8:00到一个什么酒店去接她。
路雨声在办公室简单地吃了点晚饭,8:00准时赶到那家酒店,心羽正好从酒店里走出来。
今天的心羽穿了一套晚装,显得非常妩媚,在路雨声记忆里,他是第一次用“妩媚”这个词形容她。他正准备发动车子,路雨声的电话响了,是涂梓打来的。
“兔子,你在哪里?我准备去一家ktv,大德路一家新开张的ktv,你也来吧。”路雨声对心羽说了声,“涂梓是我玩得最好的同学。”就把车子发动起来。
星皇ktv,正如广告所说,是一个五星级的港湾,装修得极尽豪奢。但路雨声不喜欢走廊里那种灰暗的色调,还有镶嵌在墙里的灯管发出的那种幽幽蓝光,他感觉到一种冷冷的压抑。
媒体单位来人了!星皇ktv很客气,派出一位笑容可掬的女经理接待,她给心羽安排了一个大包间,还有dj、服务生。上茶,上点心,上饮料,上酒,开电脑,开平板电视,调音响,一切都有条不紊地铺开着。
“先生,点歌唱吧?”身着低胸工作服的dj弯着腰请示路雨声。
“等下,等客人来齐了再点。先放点音乐什么的。”路雨声想起了什么,就问,“你这里有没有《becauseiloveyou》这首英文歌曲?”
“有的。”这里的dj确实与众同,在别的地方你说这首歌曲名,得到的回答总是“听不懂”。
dj放出这首英文歌《becauseiloveyou》,卡特·史蒂文斯这位“英国新猫王”、超级流行音乐巨星天籁般的歌声,就在包房的四周,在路雨声和心羽两人心理幽幽地蔓延开来:
if i got down on my knees and i pleaded with you
if i crossed a million oceans just to be with you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
because i love you, love you
路雨声能听懂他唱的是什么,他的英语一向很好:
如果我向你跪下
如果我向你哀求
如果我渡千山万水
只为了与你相依
你还会拒绝我吗
如果我登高峰,只为了抓紧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你还会拒绝我吗
啊!如果这些话语带着忧郁,真的抱歉
我担心,很担心
担心你会离我而去
啊!只因为我爱你呀!
我爱你呀!爱你!
不要拒绝我,好吗
如果我游渡长河,只为呼唤你的名字
如果我说我爱你不变
你还会再愚弄我吗
啊!如果那些话语带着忧郁,真的抱歉
我担心,担心
担心你会离我而去
啊!只因为我爱你
爱你,爱你呀
就着这美妙的歌声,路雨声和心羽两人跳起了“慢四”。
路雨声的脚步跟着音乐移着,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心羽天使般的脸。心羽也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此时的路雨声,感觉到自己的心花在开放,听到了心花开放的声音——他多么想就这么一直跳下去,不要停歇,不要停歇!
美好的事情总是昙花一现,你越希望它长久,它就消逝得越快——他们只跳了10多分钟,就被涂梓的到来打断了。
衣着光鲜,夹着一个小包的涂梓被迎宾小姐引到了包房门口。涂梓一进来就大喊路雨声的小名,“路路,路路,我来也!”
路雨声赶忙迎上前去,和涂梓拥抱到一起,“兄弟,好久没见面哟。上次要你去机场接人,还没谢你呢。””。
“见外了不是?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涂梓一进包房,就看到了站在路雨声背后的心羽,他要和她握手,心羽主动伸出手来并作自我介绍,“我叫心羽。”
涂梓连忙握住她的手,这一握就不愿意松开了。他的一双眼睛从头到脚端详着心羽,有如欣赏一尊雕塑。端详了一会儿,他摇着头说,“要说我兔子见过的美女不少了,可今天看到心羽小姐才明白,什么叫美女呀!你不会是从天上下凡的吧?”
心羽听了他的话,脸倏的红了。
“说什么呢,你看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路雨声走过来,拍了拍涂梓的手,涂梓这才把手松开。
“吃醋了不是?没听说过‘朋友妻,别客气’?还好兄弟呢!”涂梓用一根手指指着路雨声笑着说,然后又把路雨声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兄弟,我看,她比严丽强多了,两人不在一个层次上。严丽,算得上是美女。可这位呢,不是美女,是仙女!兄弟,人间美女,天上仙女,你可要分清楚哟。”
“喂,你在学校里不是这个样子?怎么几年功夫变成这个样子?三句不离美女,俗不俗呀?”在路雨声记忆里,涂梓永远是那个衣着朴素的腼腆少年。
“虚伪!虚伪!”涂梓又用手指对路雨声摇晃起来,“人生能有几回勃?只争朝夕勃几回!”涂梓说着,一只手还要拍路雨声的裤裆,被路雨声及时抓住了,路雨声说,“拜托,你注意点形象好吧!”
“死脑筋,毕业这么多年,还是死脑筋。”涂梓拿出烟,递给路雨声一支,路雨声摆摆手。
“不会吧?你在这位仙女前连烟都不敢抽?”涂梓小声的说,“如果换了别的人,我会骂你的,不过对于这位仙女,我支持你!”说完,他熄掉了烟。
“看样子,美女对你有很大的作用!”路雨声说,“你今天到南江市是来玩,还是来办事?”
“为了一块地。”涂梓压低声音,非常神秘地说,“你知不知道,南江市郊区有一块很大的地皮要出让。本来这块地是要给南江本地一家最大的房地产公司的,但不知严丽打通了什么关节,扭转了乾坤,听说基本上定了要给严丽。”
“地不是要挂牌招标的吗?”
“不错,是要挂牌招标的,但只有上头决定把这块地给谁,谁才中得了标!哎,这里的名堂太多,太复杂,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
“严丽看中的东西,她不会轻易放手的。”路雨声太了解她了。
“路路,我们本来也想当过江龙,来争一下。可是今天下午我带风水师实地考察了一下,我决定退出了。你也和严丽说一下,让她不要争。”涂梓说。
“怎么回事?”路雨声问。
“风水师一到那里就死劲摇头,连说,阴气太重了。”涂梓又小声地说,“风水师说,那块地在明清两代都是秋后问斩的地方,叫秋杀地。许多被斩没有人收的尸体随便找个角落就地一埋,所以到处都是乱坟岗,后来有了一个正式地名,叫枫冈村。枫冈者,坟岗也。民国以后不到这里斩犯人了,一些外地来南江做生意发了财的财主、富户就到那里建房子,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房子还建得不错,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村落。实际上它又不是村子,它没有农田。前几年,政府为了消除历史阴影,把地名改成了芬康村。不管名字怎么改,多少年了,那里一直没有人开发。这两年,房价飚到天上去了,拿到地就等于挖到金矿呀,还管得了那么多!很多房地产大鳄盯上了它,一听说政府要拿出来开发,这些鳄鱼就好像闻到血腥味儿,一下子围来了不少。”
涂梓一席话说得路雨声心里阵阵发毛。
“你也是这些鳄鱼中的一条吧。”路雨声问。
“你别取笑老同学了,我一个外地小公司哪里够得上鳄级,最多一鳗级!”
正说着,迎宾小姐领进一个大个子。
这不是李警官吗,今晚他一身便服,看起来像个篮球运动员。
心羽忙迎上前去和李伟俊握手。
“今天高朋满座呀。”李伟俊来之前还以为只有心羽和他两个人,呵呵,没想到还有另外两位仁兄。
涂梓不放过任何套近乎的机会,“我和你们高局长很熟呢。”李伟俊对此反应冷淡。他不喜欢这种人。
轮到路雨声作自我介绍,李伟俊想起来了,他不是那天在案发现场临时代表心羽采访他的那位“灯光师”吗?
“我是神秘眼网站的首席执行官路雨声。”路雨声说.
“啊,你不是电视台的?心羽,我要批评你,你违反纪律了。”其实李伟俊是看到心羽和这位眼镜子这么亲密,心里有说不清的滋味呢。李警官平时工作太忙,个人大事还没顾得上解决,快30的人了,目前还是单身汉呢!
他看了看路雨声递过来的名片,又笑着说,“神秘眼网站,是不是专门发布一些会放电的人,会移动物体的气功大师之类的东西?”
“不完全是这样,我们的宗旨是要用我们的力量解开人类未解之迷,还原历史悬案后面的真相。”
“目标不错嘛!”李伟俊话语里有许多的不屑。他心想现实生活中的案件我们警察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还不一定破得了,仅南江市每年就有十多个案子成为无头案,全国呢?那有多少?再算上历史的积案呢,又有多少?这些国内的未解之“迷”解得开吗?更别说是世界未解之迷了!凭你一个小小网站去解开世界未解之迷?还有还原历史悬案真相,听起来真是天方夜谈!
就在他俩交谈时,涂梓要那位笑容可掬的经理给他安排几个小姐。这不,七八个坦胸露乳的小姐们在妈眯的带领下,鱼贯而入,一字排开,等着男人们的挑选。这些小姐一个比一个性感、艳丽,每个人的眼睛都长着长长的钩子。
这个场面让心羽感到很不好意思,脸上一阵阵发烫。路雨声觉察到了心羽的不安,他把涂梓拉到一边,小声责怪起来,“我们今天和这位李队长有工作要谈,你怎么叫小姐来了,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现在哪个到ktv谈工作不叫小姐的?你的观念什么时候能与时俱进哟,老兄?”
路雨声刚要说什么,涂梓做了个“嘘”的动作堵住了他的话,“你有大美人,就不要挑小姐嘛,这个问题很简单。”然后又大声地说,“李队,挑个小姐,我买单。”
李伟俊摆摆手,拒绝挑选,路雨声呢,自然不会选。涂梓就自作主张为自己挑了一位小巧玲珑型的,为李伟俊挑选了一位身材高挑的,这两个小姐留了下来,其他的小姐就把眼睛里的钩子收起来,失望地走了。
高挑小姐在李伟俊身边轻轻地坐下来,而那位“小巧玲珑”被涂梓一把抱住放到大腿上。路雨声用手捅了捅涂梓,意思是别给自己丢脸。涂梓就把“小巧玲珑”放了下来,但手还是不老实,像条鱼一样在她身上游来游去。
路雨声见状,无奈地摇摇头。
“先生,点歌吧。”dj又来催大家点歌。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各种各样的歌曲就从巨大的歌库中“捞”了出来,列在播放列表上。大家不紧不慢地唱了起来。
今晚路雨声没有心情唱歌,他只想做两件事,一是和心羽跳舞,一是打听桉馨小区的案情。于是,只要一有机会,他就请心羽和他跳舞,看她美丽的笑容,听自己心花开放的声音。
李伟俊的嗓音不错,很浑厚,很有穿透力,他把《为了谁》、《当兵的人》、《滚滚长江东逝水》这些歌演绎得非常到位。
涂梓对唱歌也没什么心思,他随便唱了几首后就不失时机地把“娇小玲珑”拉到包房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把她顶到墙上,然后把自己“弯”成一张薄饼紧贴在她身上,嘴和手都也派上用场,不停的“弄”她。
不知是谁要dj放了一首节奏很火爆的曲子,还把所有的大灯都关了,只留了一盏频闪灯。该到“嗨”的时间了!
涂梓对这个节目感兴趣,涂梓对这个感兴趣,他从角落里走出来了,带头“嗨”起来。高挑的小姐把李警官也拉到房子中间,路雨声也被心羽拉到频闪灯下。
频闪灯狂闪,两个叫来的小姐拼命地摇头晃脑,在忽明忽暗的频闪中真像两个张牙舞爪的女鬼。
“嗨”真是一个全民普及的运动,连心羽都会呢,不过,在路雨声看来,心羽的动作很慢,很优雅!
路雨声跟着心羽摇,慢慢地进入了境界。在忘情的摇晃中,几天来传奇般的经历化作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不停地翻转、滚动。与画面一起滚动的还有一个问题:某个人前几天被诡异地烧死了,目前真相不明。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却因他的死而聚拢到一起,唱着歌跳着舞快乐无比,这是不是太不厚道?死者在天之灵又会怎么想呢?
“运动”了几首曲子,整个房间的气氛就热腾起来,每个人互相敬着酒,涂梓和两个小姐还玩起了“甩子。”
李伟俊受气氛感染,请心羽跳起舞来。李伟俊太高了,心羽在他面前显得有点“渺小”。不过李伟俊的动作虽然一板一眼但还算标准。他的目光呈直线投射到心羽脸上,心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重”,有点接不住,就把脸转向一侧。
李伟俊没话找话,“心羽,我不能接受你的采访,很抱歉呀。但你们可不可以换一个角度去做节目?”
心羽又转过脸来,“什么角度?”
李伟俊出点子,“比如,这名死者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如何自取灭亡的。我这个词不一定准确,但是那么一个意思。”
心羽说,“李队,你好有创意哟,你可以到电视台来搞策划了。”
听到心羽表扬,李伟俊小声地透露了一个情况,心羽一边听一边点头。
李伟俊说了什么?路雨声的好奇心又来了。
当李伟俊和心羽跳完一曲,路雨声敬他一杯酒。一杯酒下肚后,一句话从路雨声的口里幽幽地冒出来:
“请问李警官,现在案件有没有定性?”
李警官摇了摇头。这个摇头你可以进行多种解读:没有定性、没有进展、不想奉告等等,非常绝妙的摇头呀。不过,在路雨声眼里,这个摇头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没有定性。”
“李警官,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也算是朋友了。作为朋友,我提醒你,桉馨小区的案子不能按普通案子的思路去办,也就是说,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案件。”
“路总,按着你们的思路,或者说,按照你们神秘眼网站的思路来分析,桉馨小区的案子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案件呢?”李伟俊问.
路雨声凑近李伟俊说了什么,李伟俊听了倏地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李伟俊的话声音太大,把房内的所有的人都震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望着他。
“你和李警官讲了什么?”路雨声送心羽回宿舍,一上车上心羽就迫不及待地问路雨声。
“李警官和你说了什么?”路雨声没有急着回答,他也想知道,李伟俊在和她跳舞的时候说了什么悄悄话。
“你先说。”心羽。
“好吧,我先说。”但他也没有马上说,而是发动了汽车,把车开上道后才说,“我也没讲什么,我提醒他这不是人能做出的案子。”
“难怪他反应那么大。他一定说你在装神弄鬼!”
“我说的是实话。所有的人体自燃都不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在国外有一种说法,人体自燃是上帝的惩罚!”听到路雨声这么一说,心羽半天不说话,只是用双手把自己抱紧。
汽车行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等绿灯,路雨声握住她的手说,“这还是人类的未解之迷,不过,我非常想了解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为什么不直接点破人体自燃?”心羽问。
“李警官那么聪明,用得着点破吗?好了,这个问题不谈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李警官对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他先是建议我们换一个角度报道案子,比如,这个死者是怎样走上不归路的,然后他透露了一个情况,死者的家属在政府门口大哭大闹已经有好几天了。”
“为什么?”路雨声问。
“他也不是很清楚。”心羽说。
“李伟俊是对的,这个专题做得很有意义,你觉得呢?”路雨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着这里面可能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掘,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公安没有发现的线索呢。”
此时,李伟俊也开着警车行驶在南江市的夜色中。
李伟俊听了路雨声的话匆匆离开了星皇ktv。他今天是来散心的,没想到碰到一个装神弄鬼的网站老板,心羽还和他那么亲昵!心羽怎么不早点说,下次碰到这个情况,一定要先问清楚有一共有几个人,具体是谁!
还有,路雨声这小子,讲什么桉馨小区的案子不是人能做得出的,不是人做的难道是鬼做的?十多年的从警生涯所遇到的一切“死亡”不外乎三种原因:第一种是自杀、第二种是他杀、第三种是意外事故。第三种很容易甄别,交通事故、意外坠楼、工伤事故等等,可这些都不在他管辖范围内。他要对待的死亡,要么是自杀,要么是他杀,可不管是哪种,幕后都有一个“人”字,除此没有别的可能。“鬼”害人听过,那都是在电影、小说中,都是虚构的。刑警人员不是诗人,也不是作家,更不是电影导演,一切要靠证据说话。谁能证明是“鬼”谋害了当事人?谁能提供令人信服的证据?
本指望能够放松一下,思路能够开阔一点,没想到,思路反而更乱了。下次碰到这个姓路的,要提醒他一下,脑筋要正,别把路走歪了。
路雨声的车子到了广电生活区心羽宿舍楼下,他担心刚刚讲的鬼呀怪呀会不会吓到她,坚持要送心羽上楼,于是就再一次来到心羽的家。
电视台的条件真不错,单身职工,还只是聘用的单身职工就能住上这40多平方的一室一厅,虽然房子旧了点,但厨房、卫生间、阳台、浴室应有尽有,和一个小家没有什么区别。小小的家被心羽收拾得很整洁,墙上的装饰也显得非常温馨,非常有格调。
心羽回到家就洗澡,她在洗澡的时候,路雨声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这种老式结构的房子浴室门连着厨房,厨房门开在客厅,所以,在客厅里能听得到浴室里像绵绵春雨的水声。
已经有多久没有接触女人?路雨声说不清,只感到很漫长。严丽本来就回得少,就是回来,也不一定能做爱做的事。此时的路雨声身体内的荷尔蒙在澎湃,他不能确认等下看见心羽从浴室出来,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当心羽打开浴室门的时候,为了避免直接看到心羽,他就把目光偏向一个角落。
心羽裹着浴袍出来了,在路雨声眼睛的余光里,仍然可以看到心羽像一朵带着露珠的荷花,可以闻到荷花散发着一缕缕清香!这让路雨声的心跳得更厉害,全身的血液也在飞速地奔涌。
要克制!要克制!他做起深呼吸,努力用意念控制住自己的欲火。
心羽看见路雨声那种奇怪的看电视的姿式嫣然一笑,她轻轻走到卧室,躺到薄薄的秋被里,拧开床头灯,看起书来。
她的床头放着一本诗集《聆听爱的心跳》,作者正是路雨声。心羽翻到其中一首《等你》,她很喜欢这首小诗,她轻轻念道:
“等你/在秋风中/为我采一束芦苇,等你/在晚霞里/为我横一支竹笛,等你/在月光下/为我温一壶小诗,等你/在大雪纷飞的日子/给我加一件棉衣,……”
念到这儿,有什么伤感涌上心羽心头,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
心羽的声音虽轻,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路雨声还是听得很清楚的。这不是他4年前出版的一本诗集中的一首诗吗?那时他28岁。印象中他没有送这本诗集给她呀,她是哪里弄来的呢?是不是在哪个旧书摊上“淘”来的?不过,四年前的诗,他还是记得很清的。他在客厅里把这首《等你》后面的几句大声念起来,他富有磁性的朗读,就像一把小锤子,一声声地敲在心羽心上:
“……等你/回来下完这盘残棋,等你等到/思念和岁月一起消瘦/泪水变成了石头/还没有你的消息,一颗心/一个姿势/还在傻傻地/等你。”
当路雨声把最后一个“等你”念完,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安静。他鼓足勇气走到心羽的房间,一进门他就看见心羽脸上挂满了泪珠。
路雨声轻轻走到心羽床边,用手轻轻擦着心羽的眼泪,没想到,心羽突然把他抱住了,然后,用力把他拉向自己。
在路雨声心里压抑了一年的爱火猛地燃烧起来!他用力把心羽抱住,两个人、两颗心,像两颗磁铁猛地“吸”到一起,他们忘情地吻着,吻着,……
路雨声的耳边又仿佛响起卡特·史蒂文斯这位“英国新猫王”,超级流行音乐巨星天籁般的歌声《because i love you》:
如果我登高峰/只为了抓紧你/如果我告诉你,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你会拒绝我吗?啊/如果这些话带着忧郁,真的抱歉/我担心,很担心/担心你会离我而去……
他们吻了多久?拥抱了多久?不知道!直到心羽像婴儿般地睡着,路雨声才吻别心羽,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她的宿舍。
他走到宿舍楼下时停住了脚步,对着心羽微微亮着的窗,默默说了很多很多话:
不管以后和你会怎么样,你,已化作一颗最亮的星星牢牢地镶嵌在我生命的夜幕上,照亮我生命中所有的黑暗。
我,生命的夜幕也只有你能照亮。我要以你给予我的巨大力量,走出人生的困境,走向属于我们的阳光地带!
……
“李队长,是我。”李伟俊听出门外是心羽的声音,他连忙把报告放进抽屉里,起身开门。
“李队长,你闷在办公室做什么好事?”
“写份材料。心羽,你快请坐。”
心羽坐下和他说明来意后,李伟俊有点惊讶,“你真的准备去?”
心羽说:“李队,你这么好的点子不用太浪费了,说不定我还真能发现有用的线索呢。”
李伟俊昨晚其实也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当真了。既然这样,尽量配合她吧。他指示部下将死者杨琨所有能公开的材料复印一份给心羽,能提供的照片也给她一份,并叮嘱,千万不要从案子正面切入,否则,公安这边会很被动。心羽说,“我有很多的角度切入,我不会让李队为难。”
李伟俊把心羽送到城西分局大门口,和她握手告别,“需不需要安排当地公安暗中协助你?”
“这样不就把你牵涉进来了?”心羽说,“没有那么严重的。我又不是去搞暗杀、偷情报,我只是换一角度了解案件的当事人,这会有什么危险?
“你不知道,越到下面情况越复杂。”李伟俊说,“不管怎样,万一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和我打电话。”他也用了“第一时间”这个词。
部主任、李伟俊都以这种语气和她告别,让心羽心生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感。她希望路雨声不要也用这个语气和告别,否则,她真的觉得不是去采访,而是去当刺客了。
“这么快就要走?我中午为你饯行!”路雨声听心羽电话里说下午就要走,也有点惊讶。他对心羽说,正好上午家乡的人送来了一袋大闸蟹,中午就去她宿舍把它们蒸了,用红红的螃蟹为她饯行,“蒸”个好兆头来。
快到12点,路雨声赶到了广电宿舍。他先到广电生活小区快餐店买了两份饭,炒了几个菜,然后往心羽宿舍赶,当他赶到时,心羽正好刚刚回来。
心羽看见路雨声手中提的螃蟹很兴奋,“快拿一个给我玩。”——只有在路雨声面前才会暴露的“没有长大”的庐山真面目此刻又暴露出来了。
路雨声问她,“你不怕它咬你?”
“我小时候常抓它玩的。”
螃蟹是用网篼篼住的,口子扎得很紧。路雨声只得用剪刀剪开一个口子,拿出一只螃蟹来。
“我不要这只,我要那只。”心羽伸手去摸网兜。
“小心!”路雨声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心羽“啊”地叫了一声,她一只手指被网兜里的螃蟹伸出的钳子“咬”了一口,鲜血顿时冒出许多。
路雨声连忙把网篼和那只螃蟹都放在地上,用嘴含住心羽那只受伤的手指,为她吮伤口。心羽顺势靠到了路雨声怀里。
路雨声搂着她的腰,轻轻的说,“我很后悔同意你搞什么死者的专题……你一走,就带走了我的魂……我每时间每刻都会担心你,想你……”
“你不用担心我的。”
“心羽,有一个问题我总想问你。”路雨声问,“你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惊吓?”
“是哟!”心羽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什么事情,身体在微微颤抖。
“告诉我!”
“以后告诉你吧。”心羽说。
“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不能让你再受到惊吓!”路雨声说。
可路雨声话音刚落,心羽又是一声尖叫,“啊!”
路雨声很紧张,“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脚。”心羽指着她的脚说。
就在两人说着悄悄话的时候,螃蟹从剪开的口子里全爬出来了,有一只还趴到心羽的脚背上,正要张开那只又大又锋利的钳子,难怪心羽吓得尖叫起来。
路雨声连忙把她脚背上的这只捡起来,放进网兜里,又来抓地上的其它螃蟹。心羽也要来抓,路雨声握住她的手说,“你别抓!让我来!”
“不,我要抓!”
“等下又咬到你。”
“我不怕。”
既然她要抓,那就让她抓吧,让她玩个尽兴。路雨声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抓螃蟹而不被螃蟹咬,心羽一下子就学会了,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卡住螃蟹的背壳,不管螃蟹的脚怎样乱动一气,都咬不到她的手。就这样,一会工夫,她把地上的螃蟹全部请回了网兜。
“好玩,好玩,可惜一下子抓完了。”
“这些螃蟹不蒸了,全部留给你玩,好吧?”
“等我回来,它们都臭了。”
“说得有道理,还是吃了吧。”路雨声把整篼的螃蟹放进锅里蒸。
当红红的螃蟹、热腾腾的菜摆上桌,小小的宿舍便有了“过日子”的气氛———大凡恋爱中的人,进入到一定的阶段,这种“过日子”的程序就会自然而然地启动,这顿午饭算不算他俩第一次“过日子”呢?
心羽下班的时候买了两罐饮料,此时,她把饮料倒进高脚酒杯里,两杯看起来像洋酒的饮料为这顿午餐增添了不少的情调。
路雨声给心羽掰开蟹壳,用筷子把红的蟹黄、白的蟹膏全部挑出来放到她碗里,这些红红白白一下子把碗堆满了。
“蟹黄、蟹膏全都给我了,你自己呢?”心羽说。
“我喜欢咬蟹腿,里面的肉很好吃哟!”路雨声把螃蟹腿咬得嘎嘎响。
“骗人,我才不信呢。”心羽要把蟹黄蟹膏倒进他碗里,被路雨声挡住了。
“你一路辛苦多吃点。”路雨声端起酒杯,“干杯!”
“干杯!”
“希望你此次采访顺利。”路雨声说,“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要注意安全,如果碰到什么意外情况,你要……”
“等下,你接下来是不是说,要在第一时候给你打电话。”
“怎么了?”
“已经有两个人这么说了。”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在关心着你?”路雨声说,“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
“你准备说什么?”心羽调皮地问。
“要碰到什么意外情况,你要立刻打电话给我。”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呵呵,我不出差了,好象真的会出什么事。”
路雨声起身走到心羽身边,他从背后抱住她,“我真的不希望你去,都怪我怂恿你搞什么死者的专题。”
“我说得玩滴,我不会有事滴。”心羽也站起来,她望着路雨声说,“不过如果我真的有事,我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你会不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你说呢?”路雨声托着她的脑袋,凝视着她。
心羽搂着路雨声,轻声说,“抱紧我。”
路雨声紧紧抱住她,不让两人之间有一点缝隙,连空气也不许从他们中间流过!两人就这样拥抱成了一尊石雕,一尊名为“抱别”的石雕!时间在这尊石雕面前也停止了脚步!
过了许久,路雨声从石雕状态还原为一个送别的人,他问心羽,“你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路雨声问。
“沙坪县。”
“你到了沙坪要给我发短信,住下来了给我发个短信,吃饭了给我发个短信,要睡觉了给我发个短信——就像在天上飞的卫星,每变换一个姿势,就给地球一个信号,让我感到你就在我身边,好不好?”
“嗯。”心羽轻声应道。
到了出发的时间了,路雨声提着心羽的行李送她到电视台。郭主任为她安排的是一辆挂外地牌照、没有任何电视台标识的深绿色的面包车。路雨声他站在那里,看着心羽上车,望着车内的心羽朝他挥手,望着她的面包车慢慢变小,直到完全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就在车子消失的一刹那,他整个的人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而他的大脑中却升腾起一种预感,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来!
路雨声送走了心羽,来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呆滞,六神无主。都说人有三魂七魄,心羽,你带走了我几个魂几个魄?
就这样枯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他摁了桌上的电话,对着电话说,“小胡,到我这里来一下。”
在公司众多的“80后”员工中,胡雁语给路雨声的印象比较好。他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虽然学的是图书情报专业,但他通过自学,对计算机技术已经非常精通,公司的几十台电脑软件、硬件维护、页面日常更新都由他负责。他熟悉用vb、delphi等编程工具开发数据库管理系统,为公司开发了《人事管理系统》、《网站人气动态监测系统》、《客户资源管理系统》、《资料和情报管理系统》、《财务管理系统》,还为很多同事制作了个人网页,所以他在公司里很有人缘。胡雁语好上进,经常向路雨声提出不少的建议,而且很多都已经采纳。还有,他比较勤奋,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太计较是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办事也比较细心,从来没出什么差错。
路雨声有意提拔他,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总裁助理兼首席技术官的职务。说实话,路雨声有点依赖他,无论公事私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胡雁语俨然是他的左膀右臂、贴身秘书了。
胡雁语这么好,难道没有“缺点”吗?也有,那就是不太喜欢文学,在这方面和路雨声难以沟通!
胡雁语来了,问:“路总找我有什么事?”
路雨声说:“小胡,你给我搜集一下有关沙坪县的情报,这个很对你的专业。交通路线、风土人情、传说、经济状况等等这些是一定要的,关键是要了解一下有没有比较独特的、别的县没有的一些东西。具体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胡雁语想问,搜集这些资料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忍住了,老板交代的事情,尽管做就是,何必问那么多。他只问路总,什么时候要?
路雨声说,“越快越好,但我不希望你搜集资料的途径是互联网搜索引擎,这样我自己也会。你明白吗?”
胡雁语说:“明白!”
在路雨声和交代胡雁语完事情后,他又想起一件事要办,就是涂梓昨天晚上在歌舞厅讲的有关严丽看中的一块地风水不太好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呢?
严丽一向不太相信风水,现在又身处国际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大上海,恐怕更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不管怎样,但他觉得还是应该提醒她一下,想到这儿,他拨通了她的电话,把涂梓在歌舞厅讲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她。不出所料,她听了他的话,不但不感谢,还教训了他一顿:亏你还是一个新时代的文化人,怎么相信这些迷信?又问是谁讲的,路雨声如实相告是涂梓。当她知道涂梓也在搞房地产时,她的语气更是嗤之以鼻了——他一定是用这个手段把我从南江地块的竞争中赶走,我才不会上当!还说,他怎么会出这样下三滥的损招,亏他还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看他是“小赤佬”。
路雨声听她这样讲,感到心寒。而当他听到她用上海话骂他最好的朋友,就让他感到气愤了。路雨声说,你可以不相信他,但也不要这样骂人家?讲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严丽变了,变了,变得和当年《荷风莉影》中的那个“荷”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路雨声做完了两件事,思绪的列车又回到想念心羽的轨道上了,心中的疑问不断地撞击着他的心壁:今天下午,当她坐的车消失的一刹那,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呢?难道她真的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心羽你现在走到了哪里,路上还好吗?
与此同时,通往沙坪的国道上。
不用仔细看,就可以判断这条路是一条“生”于1980、1970年代的“老人”,他的“皮肤”像被火烧过一样,到处是疤痕,他的“肌肉”一定被虫蛀过?一个个“虫洞”触目惊心。心羽的面包车悠悠地走在一个个疤痕和虫洞上。
心羽坐在车上,神情忧郁。她在离开路雨声后,心里感到空荡荡的。心羽在离开路雨声后,心里也感到空荡荡的。是因为离开心中的恋人、路雨声哥哥心里感到落寞?还是因为对前面的路赶到茫然?恐慌?焦虑?她说不清。
车里的气氛比较闷,因为车上的人互相不太熟悉,话不投机半句多嘛。和她一起执行秘密采访的同事,一个是司机,姓钟,他开的这辆墨绿色的面包车不挂本地车牌,平时总是神出鬼没的。一个是从新闻部临时借来的电视台隐秘拍摄(“偷拍”)高手老刘,叫刘琉,关于这个人,她从同事们茶余饭后的侃大山中才了解了许多“花边新闻”,知道他是一个摄影高手,在南江都市新闻中看到一些带曝光性质的报道中,那些图像稍抖、光线较暗、右上角上还压上“隐秘拍摄”几个字的画面大多出自此君之手。据说他最得意的是实拍了40多个街边卖淫女与嫖客交易、被公安抓获全过程的杰作,这一杰作在新闻部《都市风景线·隐秘现场》分40次播出后,在南江轰动一时,以至于街边卖淫女转移战场,纷纷加入到“店内经营”行列中了。
老刘对隐秘拍摄技术和设备的研究也很了得,随便把网上一张什么被偷拍的美女照片给他看,15秒钟之内,它能指出是用什么类型的相机、相机的型号、在离美女多远的地方、用没用“火料”(专门从事“偷拍”一行的行话,就是红外线、紫外线、透视镜之类辅助手段)等等,讲得头头是道。
常有人问他什么品牌相机偷拍效果最好,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偷拍效果最好的品牌相机就是没有品牌。确实如此,他的偷拍相机没有一个是品牌货,全是他自己组装的!他从全国各地将最好的镜头、快门、感光芯片、记忆棒、红外线发射管等等能采购到的数字相机零部件组装到一起,就是一台偷拍效果最好的相机了。
他的相机偷拍效果太好了,几乎能透视一切,听同事说他几次都差一点“偷拍”到鬼魂,只因为鬼魂飘忽得太快,远远快于目前数字相机快门反应速度和人大脑反应速度,他几次相机对准了鬼魂,但在按快门的一刹那,鬼魂飘出了镜头取景框。
这次出差他带来了一部刚刚组装的一台相机,像素达到惊人的3200万像素,夜间拍摄效果也很惊人,在几乎没有一点光线的夜间能把地上一根头发丝拍得非常非常清晰。相机所拍摄的视频比他以前的相机也高出好几倍。
此时,老刘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台新组装的相机。
老刘在“偷拍”界技术太高超,但他为人很正派,从来不做那些下三滥的偷拍勾当,相反,用他的技术和勇气,跟踪偷拍了许多无良商家的不法行径,制作了许多引人深思、令人震撼、悠关食品安全的重要节目。关注南江电视新闻的观众对这些节目都应该有很深的印象:如“大开眼界:猪婆肉变身名牌火腿肠”、“不看不知道:黑心老板臭猪窝制白豆腐”、“绝对震撼!地沟油走进酒店厨房全过程。”等等。
在目前“偷拍”泛滥,个人隐私越来越容易被窃视的网络时代,许多人谈“偷拍”色变,对于“偷拍”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到商场试买件衣服,走进试衣间先要检查头顶上有没有电子眼,到宾馆开个房要翻箱倒柜检查有没有针孔摄像头隐藏其中,对准床上的自己。在出租屋里,许多人不敢衣着暴露,更不敢开着灯上演激情戏——不知道房东有没有在哪个隐秘的角落安装一个“色迷迷”的猫眼呢!如果不这样小心谨慎,万一被人偷拍了,并将你的“人体艺术”、“激情视频”上传到网上,它们的传播的速度和数量均会以几何级数增长,一不小心你就成了网络时代的大“名人”了,迎接你的是颜面无光,名誉扫地……
隐私危机!名誉危机!行动起来,用我们的努力保护个人隐私,捍卫个人名誉!在此背景下,南江市有识之士成立了国内首个旨在保卫个人隐私的民间组织“南江市反不正当偷拍协会”,刘琉是该协会的首席技术顾问。一个偷拍高手成为反偷拍协会的顾问,一正一“邪”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了,让人不禁感慨万分!
同车来的还有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小伙子,叫强龙,他学的专业比较冷门:“公共安全管理和控制”,和电视传媒没有很大的关联,不知道他通过什么关系分到了电视台。他的块头很大,肌肉发达,棱角分明,身材和长相所传达的信息与他的名字所包含的信息非常吻合!据说,他从大一时就练跆拳道,经过4年的刻苦练习,目前已经是跆拳道(业余)黑带2段高手了。
心羽打量着车上这些人,觉得郭主任对此次采访的安排真是煞费苦心,他对此次采访一定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也难怪,专题部最近节目收视率、创收完成率在双下降,他老人家一定很着急呢!着急的何止郭主任一人,心羽自己也很着急。作为编导、主持人兼《奇案追踪》栏目的制片,她今年的任务很重!一年的时间已过了一大半,而创收任务才完成一小半。如果任务没完成,自己倒没什么,对于奖金、提成这些身外之物,心羽一向看得很淡。但一想到到她手下的兄弟姐妹的年终收入会因此受到“株连”,她的心里会非常内疚。这也是此次她执意要到沙坪做秘密采访的动机之一。
在创收这方面,自己到底行不行?不行!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不会和台里一些“创收高手”那样善于挤眉弄眼、娇声燕语、投怀送抱,还是自己本不应该从事与“经营”有关的一切事情?想不明白。她只希望,做节目的只需专门做节目,广告时段全部交给广告公司去代理!这在全国各地非常普遍的先进做法,在这个习惯势力还非常强大的南江电视台,就是举起1000倍的望远镜也看不到它实施的影子!
哎!心羽想到这些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心羽觉得气氛比较沉闷,她要钟师傅放点音乐听听。钟师傅习惯听收音机,也想听听路况,就把收音机打开,把频率调到“南江交通音乐调频广播”上。这个由南江人民广播电台办的频率目前非常火爆,它覆盖了整个南江十县五区近800万人口,几乎每个司机都会听.正在播的板块叫《心情路线》,就是把“流行前沿”、“实时路况”、“天气预报”、“准点新闻”这些小的板块综合在一起的一个大型现场直播节目,长达三个多小时,主持人是当下最有人气的女主持人紫蝶。紫蝶正在为大家安排的是“流行前沿”环节,也就是播放眼下最新的流行歌曲。
心羽一边不咸不淡地听着音乐,一边拿出李伟俊给他的有关死者杨琨的资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照片。
杨琨,皮肤白净,肥头大耳,脸上挂满了养尊处优的表情,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明过人的光芒。她调动自己所有的联想力,努力要把照片上看起来仿佛活生生的人和那具令人毛骨耸然的焦尸联系起来。
桉鑫小区让我晕倒在现场的诡异的尸体就是你的吗?你,一个正科级干部,拥有一个令人眼红的职务,本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快活潇洒、吃香喝辣,为何死的那么惨?什么样的火把你白白胖胖胖的身体烧得只留下一只手?什么样的火把你的肥头大耳烧成了焦炭?
心羽想到这里,脑海里又浮现出桉鑫小区惨案现场亲眼所见的诡异、恐怖景象:那个头,那个烧成焦炭的头,那只残存的胳膊,身躯被烧成的一堆灰烬……一股寒意,从背脊骨下段往上慢慢升腾……突然,她看见照片中的死者朝她眨了眨眼睛!
“啊”!心羽尖叫一声。
心羽的惊叫引起了连锁反应:司机钟师傅紧急刹车,幸好,车子走在靠人行道的一侧,也没有汽车尾随,否则,很可能引发一场交通事故。
老刘呢,他手中的相机差点掉到地上,幸亏反应快,在要掉到地上的一刹那,抓住了相机的吊带。
反应最大的是强龙,只见他倏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像一颗子弹一样飞到心羽身边,“出了什么事?”
“他,他,他,朝我……朝我眨眼睛!”心羽指着手中的照片,一连说了几个“他”,语气和她的手同时都在哆嗦。
“把它给我。”强龙把材料从心羽哆嗦的手中接过去,从头到尾翻了起来,却什么也没发现。强龙朝心羽耸耸肩、撇撇嘴。
“可能我看的太认真了,产生了幻觉。”心羽对强龙说。
“你看的是什么?”
“照片。”心羽指着杨琨的一幅大照片说。
“让我再看看。”强龙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
“等下!”老刘凑了过来,还把相机镜头打开,对准了死者的照片。
“等下我!”司机钟师傅也凑了过来,把一双眼睛同时聚焦,对准了死者的照片。
大家都凑过来让心羽感到有点挤,她站了起来,走到靠驾驶室的一个座位前坐了下来,独自一个人望着窗外。
奇怪,天上什么时候积聚起这么多的乌云,车外很暗,和晚上差不多,是不是要下大雨了?正这么想着,汽车收音机里传来《心情路线》主持人紫蝶的声音,“各位听众,现在插播报一条气象信息。据南江气象台中午发布的气象预告,本市今日下午有强对流天气,阵风4到5级,江河湖面5到6级,芙江江面上阵风7到8级……”
真的要下大雨了,这条破路更难走了。什么时候能才走到目的地呢?雨声哥哥在干什么?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就在她想得入神时,突然听见车内有人在大叫一声:“啊!”
心羽朝叫声的方向望了过去,是强龙在尖叫。
“怎么了,强龙?”钟师傅摇晃着强龙的肩膀。
“你看见什么了?”老刘问。
“我看见,看见……”强龙站了起来,表情很恐惧。
“到底看见什么?”钟师傅问。
“我—我—我看见照片中的人在朝我咧嘴!”强龙指着照片哆嗦地说,手中的照片在剧烈地抖动。
“我一直盯着相片,什么也没看到呀!”刘师傅说。
“兄弟,是不是真的?”钟师傅有点紧张。
“我—我—我,我和你们开玩笑的,哈哈哈哈!”强龙突然大笑起来,还用手指对着大家摇晃,“瞧你们紧张成这样!”
“你这个人真的好可恶!”刘师傅很不满。
“这种玩笑你也开?小心被雷劈哟。”钟师傅愤怒地挥了挥拳头。
“我不过是想搞活气氛嘛。”强龙见他的玩笑触犯了众怒,就急急地辩解着。
可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雷声猛然炸响,“轰!轰!轰!”,一声比一声大!
强龙的惊叫让大家吓了一跳,猛然而至的炸雷更让大家吓得半死。特别是强龙,吓得身子不停地颤抖——这雷声是不是奔我强龙来的,是不是?雷呀,千万不要劈我,我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了。
雷声过后,密集的雨点飘了下来,雨点敲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
钟师傅回到驾驶室发动了汽车,汽车缓缓行进在密密的雨帘中。
与此同时,路雨声的办公室。
劈里啪啦的雨点敲在路雨声办公室的蓝色的门窗玻璃上,也敲在路雨声的心上。
路雨声在办公室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吐着烟圈,一只手还在渺渺烟雾中不停地挥舞着、比划着,似乎要在空气中抓住一点依靠,好让自己烦躁的情绪能够感平静下来。
大概在10多分钟前,六神无主的路雨声一下子变得非常烦躁。难道心羽出了什么事?快给她发个短信问问。正在他准备发短信时,心羽的短信飞来了,“我这里下了雨,你那里下雨了吗?对了,我刚刚看见照片上的人超我眨眼睛呢,嘻嘻。”
果然出状况了!难怪我在这里如此烦躁!一定有一股神秘的电波,在两颗心之间开辟了一条能互通感应的意念通道!
她一定又被吓到了,此时,她的手一定是冰凉的!她只是怕我担心,才故意以这种轻松的语气给我发短信。不行,我要去,我要到她身边去!
“心羽,我不能让你受到惊吓,我要到你身边去。”他飞快的冲出办公室,一边往楼下跑,一边飞快地和她发短信。
“不要来!千万不要来!有三个大男子汉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我,我什么事也不会有的。”心羽的短信让他放慢了脚步,而紧跟其后的短信则让他停止了脚步,“你来了,我只想抱着你,听你说悄悄话,闻你的呼吸,在你的怀里做着美梦,别的我什么也不想做了!”
“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小妹!”路雨声双手合十,向着上苍不停地祷告着。
与此同时,心羽的面包车上。
强龙和刘师傅都围坐到心羽旁边,小声地交谈着。
“你的相机里拍到什么没有?”强龙问老刘。
“你的肉眼都没看到,相机能拍到?真是的!”老刘说。
“这大白天的能拍到什么呢?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都是晚上出来的!”钟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说。
“不是说你的相机很厉害嘛!晚上都能拍到鬼魂,老刘,是不是真的?”强龙问老刘。
汽车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老刘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老刘问强龙
“地球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心羽,你知道吗?”强龙问心羽。
“不是很清楚。”心羽摇摇头。
“你们都知道?”老刘问。
“我们都听说过,但都不相信。到底怎么回事,老刘,你和我们讲一讲。”钟师傅转身回过头说。
“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老刘幽幽地说。
“老刘,别卖关子了!”钟师傅显得很着急。
“我可以讲,但我有两个条件。”
“这件事我早就有耳闻,一直想听你亲口讲一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让我了解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只要你把真相和我们几个讲清楚,别说是两个条件,就是二十个,我们也答应,你们说是不是?”强龙在大声嚷嚷。
“老刘,哪两个条件,快点说,再不说,我就把车子停下来了。”钟师傅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一个,就是你钟师傅不管听到我讲什么,都要聚精会神开车,不要再在马路上紧急刹车,一不小心,让大家都成了车轮下的冤鬼了!世界上有没有鬼这个问题最后大家都弄明白了,可花的代价也忒大了吧?有没有问题,钟师傅?”老刘很担心钟师傅。
“没,没问题。”钟师傅回答得很不坚定。
“干脆,先把车停下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心羽,你说呢?”强龙征求心羽的意见。
“不行,我们今天一定要赶到沙坪县的。刘师傅,你开慢一点,车子尽量靠路边走,好不好?”心羽觉得大家的好奇心如果得不到满足的话,都会坐立不安的。再说,自己也很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同意老刘讲他的鬼故事,但她不同意把车停下来。
“没问题。”钟师傅靠着路边的树缓缓地开着车。
“还有一个条件呢?”强龙问刘师傅。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大家回去后,不要和台里任何人讲我刘某亲口说过什么。如果一旦被台里领导知道我在散布迷信言论,指不定饭碗就丢了。大家有没有问题?”看得出,老刘是个谨慎的人。
“没问题!”强龙和钟师傅同时说道。
与此同时,路雨声的办公室。
路雨声又回到办公室,坐在那里发呆,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心羽”两个字。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心羽偷偷给他备份的桉鑫小区的现场录像还没有看过,他觉得应该打开来看一看。
路雨声把移动硬盘插到电脑usb接口,用“风雷万能视频播放器”打开了视频文件——这可能是坊间唯一能看到的桉鑫小区案发现场的最原始的视频文件!几天前,桉鑫小区门前幕后的所见所闻在他面前又一幕幕呈现起来。他看见小区门口人头攒动,心羽采访门口的保安,心羽走进案发现场……
几乎同一个时间段,城西分局高局长办公室。
天在下着雨,室内光线不好,但高局长却没有把灯打开的意思,就在这种浸着浓浓潮湿的幽暗里,在滴答的雨声中,高局长和李伟俊两人面对面枯坐着,谁也不想开口说话。在他们之间的办公桌上,正摆放着李伟俊上午起草好的《关于ta001案件定性为疑似人体自然的报告》。
“啪”的一声,高局长用打火机打破了沉默。他点了一只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长长地吹了一缕烟雾,“这个报告一打上去,可以想象,它将在全局甚至全市引起巨大的地震,你我都可能被震得粉身碎骨呀!我再三考虑,在市局给我们分局的最后期限没有到来之前,这个报告还是缓一步交上去。”
李伟俊有什么话要说,“可是……”
高局长打断了他的话,“报告先放在我这里,ta001专案组将侦查工作继续下去。特别是在技术环节上,要做进一步的分析、研究,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在技术上有所突破!”
李伟俊回答:“好吧,我按高局的指示办!”
高局长想起一个问题,“死者的尸体发还给家属没有?”
李伟俊说:“这也是非常棘手的问题。按规定,在案件没有破之前,不能发还给家属,但死者家属吵的得很厉害,声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市局实验室对死者残存的尸骨该做的实验都已经做完,尸体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高局长问:“人已经死了几天了?”
李伟俊说:“今天是第6天。”
高局长说:“人既已死,入土为安!马上发还,就今天!”
李伟俊很纳闷:“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
高局长严厉地说:“不要多问,执行命令!”
李伟俊站了起来,“是!”
差不多相同的时候,心羽的面包车上。
几乎同一时候,心羽的面包车上。
老刘见自己的两个条件能够得到满足了,就幽幽地讲开了:
“那是去年7月份的时候,为了做《大开眼界:猪婆肉变身名牌火腿肠》的节目,我在火腿肠黑作坊到屠宰场之间一个偏僻的地方蹲点,一连蹲了7天7夜。
“记得是第4天晚上11点半左右,天起了雾。由于连续几天熬夜,人非常困乏。就在我眼皮快睁不开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不到100米的地方,在雾中出现了一个雪白的影子在移动。它有人的形状,但很薄,薄得像一张纸。它移动的姿势不像是人走路,倒像是电影中的气功高手在水面上飘一样。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影象!出于本能,我举起了相机。但手抖得很厉害。
“就在我举起相机的时候,白影子朝我飘过来了!它的速度很快,像一阵风,不,比风还快!还像彗星一样拖着黑乎乎的尾巴!看见它飘过来我拔腿就跑。但我一跑,它就停在那里不动。它不动,我也停了下来。于是我看见,在它的面部,没有眼睛、鼻子、嘴,只有黑乎乎的窟窿!看起来非常的恐怖!我感到根根头发都要竖起来。
“但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又端起了相机,把镜头对准了它。但由于手抖得厉害,摁快门的动作就比平时慢了很多。不过实际上也就是慢个0.4秒左右。也就是在这0.4秒的一瞬间,白影飘出了视野!”
老刘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心羽感到一阵一阵的寒意从背脊中升起,往全身慢慢地渗透!她用双手把自己搂住,紧紧地搂住!
刘师傅话音刚落,一道惨白的闪电撕开了密集的雨帘。在撕开的雨帘中,在汽车前方几米左右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黑黑的人影!
“啊!”心羽和强龙看见了雨中的黑影,同时尖叫起来!
“轰”!闪电过后,巨大的雷声再一次响起。
“嘶!”面包车再一次紧急刹车,尖锐的制动声撕心裂肺!
“钟师傅,怎么又刹车了?不是说好了,不管你听到我讲什么都不要惊慌嘛!”老刘问钟师傅。
“不是因为你讲的话,是我们几个看见雨里有一个人影子,我差点撞上他。”钟师傅对老刘解释。
“在哪里?”老刘坐到副驾驶位上,把相机对着车窗外。
“你早应该坐到这里来!”钟师傅对老刘说。
“呵呵,吓死人!”强龙说。
“这大白天的怕什么?”心羽说。
“你看,光线都这么暗,和晚上有什么分别?”强龙指着窗外。
“光线暗那是因为天下大雨,实际上现在还是下午呢。看,把你吓成这样!还跆拳道黑带呢!”心羽和强龙开着玩笑
“这和跆拳道有什么关系?跆拳道是对人不对鬼的。你叫三个人一起上,看我眼睛眨不眨一下。”强龙说。
“去,你别……”心羽想说什么,可她的话被钟师傅打断了。
“老刘,你看,你看前面,前面的山坡上!”钟师傅对老刘说,“是不是有一个人影?”
“哪里哪里?”强龙以最快的速度从坐位上起来把眼睛对着车外。
心羽不敢再看,她坐在位子上,把自己抱得更紧了,眼睛也闭了起来。
老刘把相机设在相片拍摄功能挡上,这样就有20倍的光学变焦,远远超过视频拍摄模式的光学变焦倍数。他在相机里取景框内看见前方路旁的山坡上站着一个黑黑的“人影”,可是光线太暗,不管他怎么变焦,都看不清影象的脸。
老刘迅速把相机调到夜间拍摄模式,正要再次聚焦黑影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闪电照亮了“人影”惨白的脸。
这个人好面熟呀?是谁?好象在哪里见过?大家面面相觑起来。
是他!
“啊!”强龙、钟师傅几乎同时发出差不多有100分贝的尖叫,他们的尖叫又“引”来了一阵雷声在天边炸响,“轰!轰!”
心羽庆幸自己没有再看,但她感到自己全身在起鸡皮疙瘩。
这下老刘看见了,那不是照片中的已经死了6天的扬琨吗?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重,仿佛要从胸腔里破膛而出!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似乎已经失去控制!
老刘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好让自己能拍一张震惊世界的照片来!可强龙、钟师傅突然的的尖叫和随后猛烈的雷声让他的努力几乎失去作用,手抖得更厉害了!
老刘要种师傅他把车子发动起来,往黑影的方向开近一些!钟师傅会意,可当他哆哆嗦嗦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打了几下马达都不能发动汽车。
老刘只有在原地把相机20倍的光学变焦用到极至,把黑影一个劲地朝自己面前“拉”。借助这台新组装的相机超强的红外透视功能,黑影越来越清晰了,已经可以看见面部全部的细节。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哀乐,一辆扎着黑带和白花的灵车飞入老刘取景框的“画面”,车的两旁飘出雪花样的圆圆的纸钱。
这时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在闪电中老刘看见黑影从山坡朝灵车纵身一跃,速度之快超出相象!
说时迟,那时快,老刘以最快的速度按下快门!
这个快门似乎用了老刘全身所有的力气!按了快门的他感到人都要虚脱了。他重重地坐了下来,摸了摸额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阵沉闷的雷声响起,“轰!隆!”
雷声过后,比先前更大的雨倾盆而下,天地仿佛置身一片汪洋,停在路边的面包车是汪洋中抛锚的一条船。
车内异常安静,只有暴雨“浇”在车厢上发出的哗哗声不断地冲刷着车内的沉闷。倾盆大雨仿佛正浇在他们身上,每个人心里都是湿漉漉的。
谁都不想讲话,对于刚刚目睹的一幕,大家都缺乏心理准备,也想不明白:那突然开来的灵车为谁而来?那纵身一跃的黑影难道真是的死者的鬼魂吗?
此时心羽睁开了眼睛,但仍然把自己紧紧抱住,她一只手可以感受到另一只手的冰凉。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看到了什么?老刘拍到了什么?她想知道,但又不敢问,她害怕问到一个让她晕倒的结果。
倾盆大雨中,一辆由白色面包车改装的灵车颠簸在路上,车头有一个大大的“奠”字。
大雨浇破了车上的白花,一块块破碎了的花纸粘满车身的四周。车上的黑色布带已被风吹开,黑色布带从车的两边两边垂了下来,长长的拖在地上。
车后看不到纸钱雪花样的扬起,但低沉的哀乐还是不断地从车内钻出,顽强地穿越密集的雨帘,飘向很远的地方。
车里卧着一具黑色的棺材,棺材里躺着只剩下一个头颅、一只手臂的“尸体”。
几分钟前,路雨声的办公室。
路雨声埋头看着案发现场的录像,电脑显示屏正重现桉鑫小区1403卫生间里诡异的现场:
一只手。那是警官李伟俊的手,它慢慢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上半部分,白白的磁砖。
毛巾架上、架上的毛巾。
画面从毛巾架往下移,还是瓷砖。
画面开始抖动。
一个头颅赫然出现,像是一个被烧过的树桩,完全看不出人的五官。奇怪,头颅上居然还有一绺头发没有烧毁。
画面抖得更厉害。
白白胖胖的一只手掌。看得出,手的主人养尊处优的身份。
手臂,整个显得比较粗壮。手臂上的衬衣基本完整,衬衣裳显得质地优良,应该是比较名贵的那种。手臂连着的躯干呢?左手呢?脚呢?都没有,均呈黑色堆状,使整个尸体还保持着人形轮廓。
一个近景,一只拖把出现。拖把倒在尸体旁,路雨声估摸只有50公分左右。
手纸架。上面掉下长长的一节。手纸架离尸体估计只有90公分左右。
离尸体这么近而没有被焚毁?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强烈的闪电闪过,一阵雷声响起,“轰!轰!”
闪电刚过,“啊!”的一声尖叫传来,这不是心羽的声音吗?你回来了?路雨声倏的从座椅里弹了起来,冲到办公室门外,大叫,“心羽!心羽!”
他没有看见心羽,却看到公司员工望着他的惊讶的表情。
出现幻听了?哦,不,是自己太糊涂了,这声尖叫不正是心羽晕倒在现场前发出的嘛!它是从录相里传出来的。
心羽,说不定又出了什么事!路雨声心里又产生出强烈的不安来,这股强烈的不安驱使他在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快给心羽打个电话!路雨声跑到办公桌旁,拿起桌上的手机,快速拔起心羽的手机号码。
雨中的面包车内。
车内塞满厚重的沉寂,每个人都坐如木雕,时间也望着他们发呆。
心羽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猛然而至的手机铃声把心羽从发呆中惊醒,一定是雨声哥哥打电话来了!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果然是路雨声打来的。可是,她不想接,她不能确定接电话时自己的声音会不会颤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依他的性格,他会立刻驱车前来,这多不好。想到这里她按了拒绝键,然后,又飞速地发起短信,“我一切顺利,你不用担心。”
短信刚发出去,路雨声的短信又飞过来了,“你没骗我?我总感到你有事。”
“真的没事,只是雨太大,车子看不清路,现在停在路边休息一下。”
心羽刚把短信发完,钟师傅的话传入了她的耳边,“老刘,看你脸色惨白,你没事吧?”
接著是强龙的声音,“老刘,你拍到了什么,快给我们看看。”